当最后几片薄暮褪尽
蟋蟀开始了歌唱
先是在我童年的瓦片下,带着
早晨恒久清亮的音色
然后,是在废弃的冷轧钢厂歌唱
蛛网将它的声音
凝结在历史亦真亦幻的露珠中
它在高架下歌唱,上面
厌倦了应酬而急着回家的尾灯
画出了红色的弧线
它在我们时代致良知的困扰中歌唱
也在没有任何保险的穷人屋檐下歌唱
安抚着夜半婴儿求奶的哭声
它在墓地歌唱
在来不及清扫的战场上歌唱
那里,相互搏命的敌人拥抱着倒在一起
城镇的灯火,像悬浮的岛屿
远处,风中浮动的蛙鸣和秋虫声
交织起另一片灯火,托管了听觉的迷宫
在夜的穹顶下,它们唱着
一颗颗树像一众塔林
庄严、肃穆,静立于交错相生的梵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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