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俞敏洪的消息在社交媒体刷屏。
以其为主人公的两篇价值观完全相反的文章都获得了巨大的点击量和转载量。
有多少人转发“俞敏洪保留了体面”,就有多少人表示“俞敏洪不值得同情”。一时间俞敏洪的形象,在人们的视线里有些模糊。
硬币的两面,非黑即白,在相互争论的人们中,没有人在乎硬币立起来的概率。
从“双减”政策落地,俞敏洪和他的新东方便被重点关注,从消失的股价,到清退的学生,再到解聘的教师,最终到捐给希望小学的桌椅。
作为新东方的创始人,俞敏洪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到新东方下一步的发展,因此,人们关注俞敏洪同样有了注脚。
很多时候,相比白手起家逆袭成为富豪的故事,人们似乎更愿意看到“大象”的跌倒和“大楼”的垮塌。因为楼塌的时候,谁都能走过去踩上两脚。
当一辆红色卡车,驶向远方
最近关于俞敏洪的讨论,都是从这辆红色卡车开始的。
11月4日,新东方通过官方账号发布了一篇名为《当一辆红色卡车,驶向远方》的文章。
随后有消息指出,“双减”政策落地后,新东方在各地的学校退租了部分校区,遗留下了许多崭新的课桌椅,这些桌椅是此前新东方定制的,每套的市场价格在六七百元上下。
根据新东方公布的数据,截至目前,郑州、西安、合肥、成都、宜昌、佛山、兰州、连云港、武汉、乌鲁木齐、太原、海口等新东方分校,共计捐出了73366套这样的新桌椅。
很快,俞敏洪本人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了这篇文章,并且留下这样一句话,“教培时代结束了,新东方把崭新的课桌椅,捐献给了乡村学校,已经捐献了近8万套。”
11月7日,俞敏洪现身直播平台表示,新东方退租的1500个教学点,仅装修就花了70个亿人民币,捐赠的8万套桌椅,价值约5000万元人民币。
有人算了一笔账,这一段时间来,新东方股价下跌约九成,市值缩水2000亿人民币,俞敏洪自己的身家同样锐减200亿元左右。
捐赠桌椅,支付房租违约金,加上学费退款和离职员工工资等问题,俞敏洪可谓压力山大,于是就有了“体面人俞敏洪”的第一篇文章。
在部分网友眼中,俞敏洪就是那个“自己淋着雨,还想着为别人撑上伞”的人。
就在人们争相转发“体面人俞敏洪”的文章不久,另一篇名叫《我一点也不同情俞敏洪》的文章很快问世。
文章认为,教育的本质,归根结底是公益的。脱离了这个本质属性,充满了资本的泡沫,不仅摧毁了最基础的教育公平,还带来了可怕的道德坍塌。而俞敏洪和新东方,正是打破这个公平的罪魁祸首。
两篇文章的拥趸很快见面,随后展开了“肉搏战”,不同价值观的人们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俞敏洪”展开辩论,甚至不惜撒泼打滚。
在暴风眼中的俞敏洪显然要更平静得多,在直播中,俞敏洪表示,新东方未来计划成立大型农业平台,自己和几百名老师将通过直播带货,帮助农产品销售支持乡村振兴。
其实,生意做到俞敏洪这个份上,没人会在意体面与否,对于成功者来说,体面不值得一提,而对于失败者来说,单纯体面也无法缓解内心的不甘。
想到了和不甘心
从新东方出走的罗永浩,曾对俞敏洪有个评价。
“你如果是一个商人,纯粹是为了钱,大大方方赚钱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总是披着理想主义的外衣,把自己塑造很高尚很纯洁就太虚伪了。后来我发现俞敏洪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之一。”
面对许知远抛过来的“英语对你意味着什么?”的问题,俞敏洪的回答也很大方,“英语是我赚钱的工具。”
在体面和同情的争论之外,有一点无需质疑,作为商人的俞敏洪显然不甘心,也充满了遗憾。
早在2003年“非典”时期,新东方就曾面临过一次停课退费的危机,在挤兑高峰时期,银行一天只能提50万现金,这个数字根本无法支付学生退款。俞敏洪就找到银行领导提高限额,每天提现几百万给学生们退款。那次险些倒闭的危机,让新东方立住了口碑,也让俞敏洪真正意识到了现金流的重要性。
所以俞敏洪坚持公司账面上必须有足够的钱,必须能满足如果有一天新东方突然倒闭或者说突然不做了,这笔钱能在退还所有学生的学费的同时能够支付所有员工的离职工资。
这正是他能如人们口中“体面”转身的根本原因,他想到了。
早在上市前,俞敏洪就意识到了“教育”和“资本”的矛盾,他担心“新东方上市是否符合相关政策”。2006年前后,多部门都强调要反对教育产业化,时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王旭明指出,“教育部一开始就反对,教育产业化会毁掉中国的教育。”俞敏洪也在个人传记中回忆过,上市前担心相关部门让新东方退市。
在2011年的中国民办培训教育行业发展高峰论坛上,俞敏洪曾说过,“新东方上市,带了一个好头,也带了一个坏头。”
此后的多次采访中,俞敏洪都表示过,自己有两个后悔,一是后悔把新东方做得这么大,二是后悔新东方上市。俞敏洪自始至终都清楚,“做教育和上市还是有冲突的。”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把新东方放掉,我恨不得从来没有做过新东方。”
对于新东方客观上造成的教育不公平,俞敏洪其实知道其中运行的逻辑,但他又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一种挣扎:“其实因为怀疑,所以我做新东方做得不是那么带劲”。
后来就出现了那个名场面,鲁豫问俞敏洪:“你有想过有一天新东方没有了吗?”
俞敏洪回答:“早晚会没有的”。
在2018年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上,俞敏洪再次预警了在线教育存在“爆大雷”风险,那个时候,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的《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明确要求,校外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但是,在线教育机构却并没有受到限制。
在当时的会上,俞敏洪还呼吁,在线教育行业要有自律性,政府要拿出相应规范。
万万没想到,相应规范来了的时候,一条河上的所有的船都翻了。
目前来看,俞敏洪并没有认输,更没有退场,他还在尝试着。
在保持极强的不安全感和危机感创业的过程中,俞敏洪最终获得了他应得的,所以在失去的过程中,还能捐出桌椅获得流量。
直播带货发展到现在的阶段,最终是流量和货的竞争。对于流量来说,只要资本够雄厚,就可以通过投流的方式获得,只是投放的时候,要精确计算回报罢了。与教培行业相比,直播行业未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并不会减少太多。
从事实上看,俞敏洪的计划显然不只是直播带货那么简单,毕竟庞大的教育企业完全转型为选品电商的难度和跨度着实太大,更多的也跟俞敏洪内心的初心相悖。
“新东方可以做两件事情。第一,通过上下游企业平台的搭建,让更多的农民转型为农业产业工人,让他们有更好的收入。第二,可以让很多青年农民回到家乡去,让他们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让中国的留守儿童变得少一些。”俞敏洪在直播中说。
这些话乍一听很有价值,但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需要多大投入?多长时间能有回报?又需要经历怎样的困难?这些俞敏洪都没说,只能当做他想清楚了吧。
在俞敏洪最近一波“操作”之后,中概教育股盘前直线拉升,新东方股价一度暴涨30%。都说感动无价,事实上看来,感动也是有价的。
陈可辛拍《中国合伙人》时,俞敏洪曾抱怨导演把自己拍得太窝囊了。
俞敏洪曾说过:“所有业务都失败了,新东方账上没钱了的那一天,我们喝顿大酒就散伙。”
目前看,现实确实比电影残酷,但新东方的账上还有钱,散伙的大酒,还不着急喝。
还在为体面和同情争吵的人们,不然先喝顿大酒,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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