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讲堂·公众论坛首坛开讲

从2003年开始的审计风暴,到网络兴起后的网民围剿,再到目前正在经历的中纪委打老虎,过去十年中国反腐出现三次浪潮。这三波反腐浪潮分别有不同的特点,审计风暴是中间开花,网民围剿是自下而上,中纪委打老虎是自下而上。

那么,在反腐败领域当中有哪些力量?哪些力量是有效的?哪种工具能够成功地清除腐败? 2014年11月30日,中山大学教授、博导郭巍青作客凤城讲堂·公众论坛,分享对网络与反腐在新空间中的权力博弈的见解。

网络特点:“去中心”结构+无数个人形成“大规模协助”关系

透明国际组织2003年对177个国家进行清廉指数调查,中国排名第80位。图表在世界地图用颜色标记,黄色表示清廉,红色表示腐败,中国介于红黄之间。郭巍青把中国反腐十年称为“去红转黄的粉红十年”。

郭巍青指出,从2003年开始的审计风暴,是通过审计署这个专业机构利用它的专业技能,横向开展反腐。

进入了网络时代、信息社会,反腐工作又有一些新特征,郭巍青认为,网络世界的基本原理是,无论大路小路,条条道路通罗马。任意一点切入,均可关联任意一点,无所谓重点不重点,形成“去中心”结构。

他指出,传统的组织通过一些预先设计好的、可控的渠道与外界发生关系,获取和传播信息,并应对挑战。在“去中心”结构关系下,如果任何一个侧面、任何一个片段,均有可能任意发生相互关联的话,组织将无法预测,哪一个切入点、哪一种关联,会构成危机和挑战,自然也就无从控制。

“‘去中心’结构对于个人的效应刚好相反,它使个人变得主动了。”郭巍青说,无数个人越来越发现,借助于网络的无穷路径、无限延展、碎片拼接、瞬间互动,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形成“大规模协作”关系。每个人用任意一点时间,发布任意一点碎片式的信息和观点,便合成为一个很大的图景。图景中包含点击量,没有任何看法纯粹围观的人,也贡献了点击量。

网络效应:从正龙拍虎到郭美美事件信息拼接直接引爆议题

郭巍青认为,网络时代分为博客时期和微博时期,正龙拍虎事件和郭美美事件分别成为这两个时期的标志性事件。

“有人提供证据,有人提供知识,有人提供人肉搜索,集体的业余合作”,郭巍青说,正龙拍虎事件第一次体现了网络和网民的力量,在博客时期,网络传播速度还比较慢,已经显现出网民的力量。

根据新媒体蓝皮书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的统计,中国网民人数达到6.3亿。“这个数字在全世界独一无二。”这个数字推动了郭美美与红十字会事件的发展。

“从传统的组织结构与严格的等级关系来说,一个无名小人物的个人错误,是决不可能对核心层产生任何影响的。”郭巍青分析说,在微博上,仅仅是“炫富女”与慈善机构这两种形象的奇怪拼接,便在人心中唤起对社会不公平以及官办慈善腐败的愤恨,由此产生强大的舆论冲击力。它可以在一夜之间形成十万或百万数量级的意见表达帖子,瞬间穿透所有的组织屏障,直抵核心。“在这个过程中,公众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非常强大,这叫公众赋权。”

“郭美美事件以后,网民的力量在微博上开始有意识地推动一些事情,特别是聚焦于腐败问题。”微博时期的网络腐败包括丑闻传播、网络围剿、阵地战。其中丑闻传播通过知情人爆料、社会调查、网络信息挖掘等三种方式进行。

“知情人爆料也好,社会调查也好,都是利益相关的人在做,网络信息挖掘是指毫无利益关联的网民也参与到这个事情当中来,我没有利益,不是要复仇,网民可能是出于正义感,可能是出于恶搞的心态,可能是为了围观、狂欢等等,他们在拼凑网络信息。”

例如“表哥”、“房叔”、“房嫂”,在产生丑闻之后,围绕这些丑闻有各种各样的围观、围剿、人肉搜索,爆炸式的点击量、批判性评论,网络流行语、段子、视频、漫画等等,这都让网民发泄了情绪。

中纪委打虎:统一了传播话语走向制度化

郭巍青认为,从2013年底以来,中纪委打老虎让反腐工作有了根本性变化,“在网络反腐阶段,网民通过网络舆论,很大程度上拉着政府的鼻子走,甚至是拉着纪委的鼻子走;从中纪委打老虎开始,整个事情倒过来了,中纪委在抓着舆论走。”

为什么会这样?郭巍青认为,中纪委巡视组的地位跟审计署不可同日而语,它拥有的尚方宝剑,它有不可阻挡工作态势。

另外,与过去的反腐相比,中纪委打老虎在话语权和传播方式上发生了变化。其中,最明显、最核心的一条是围绕着“打老虎”形成一整套新的话语方式和传播方式。郭巍青分析说,“中纪委的工作以打老虎作为通俗和最高的概括,打老虎听起来是大白话,在网络上非常容易传播,大家口口相传,网络上在传,记者也在用,官员的政治文章里面也在说,‘老虎’、‘苍蝇’覆盖掉了过去的‘表哥’、‘房叔’,把话语统一起来。”

“武松打虎,能把老虎打住的当然是英雄,现在我们的英雄是中纪委、王岐山、习大大,这些词汇带给你的基本想象,就像演戏一样,把正面的主角分配给你。”与此同时,在传播方式上,中纪委打老虎,以中纪委的网站为基本载体,像播放连续剧一样,周一打苍蝇,周五打老虎,形成一定节奏和悬念让大家追着看。

郭巍青认为,客观上,中纪委的这些工作,把过去大家认为腐败不可治理的格局给打破了,“让大家真的相信腐败有希望能够被遏制住,这么大的老虎都能打了,可见中央有决心,我们可能真的可以把腐败给遏制住,给了公众一些信心,也让网络反腐走向制度化。”

网络反腐:新空间和新力量提高透明度

郭巍青认为,网络平台与公共舆论的形成,汇聚成信息大潮的流动方向:追逐权力丑闻,它是一种信息秩序,同时也是信息失序,生成了一种来自体制外部的权力:看见。

“我能够使你被看见,就像探照灯一样,能够使你被看见,我就拥有一种权力,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些权力,它使得腐败从领导高高在上的那些话变成每个人真实感觉到真真切切的问题。”郭巍青说,强大的网络反腐浪潮产生倒逼、外压、打脸效应,推动了广泛的批判性的反思。原来习以为常的做法,现在变成了问题,这就是“问题化”。

郭巍青认为,打老虎是对严重社会危机的回应方式。然而现在的反腐最终能不能可持续,能不能真正做得好,要看它是否有利于增强市场公平与透明,以及对老百姓有没有好处。“我们通过反腐败能不能构建起一个权力监督机制,能否提高政府的透明度,能否更好地让公众参与,而不是排斥公众参与。”郭巍青说。

公众讲坛预告

下期主题:中医儿童保健

“凤城讲堂.公众论坛”由清城区文明办和清远日报联合推出。

演讲嘉宾:广东省中医院儿科主任医师许尤佳

地点:清城区文化馆(青少年宫旁)

时间:12月28日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