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上海的一位普通工人,身负机密使命来到戈壁荒滩,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核心部件在他的手中诞生。因加工的最后关键三刀,又被称为“原三刀”。他的名字叫原公浦。
如今,这位85岁的“功勋工人”却因为吃不起抗癌药而又一次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据新民晚报最新消息,原公浦的药费问题有望在近期得到解决。
24日,新民晚报记者走进原公浦位于闵行区梅陇镇梅陇一村一间60平米老公房的家里,不足7平方米的客厅墙上挂着两幅字和一张电视海报,“原三刀”三个字直入眼帘,两幅字分别是“黄河黄浦 大勇大公”和“黄浦江边男子汉 蘑菇云下国公人”,里面均藏着“公浦”两字。
原公浦腰挺得笔直、声音响亮、思格清晰,安详地端坐在椅子上,首先就与记者娓娓道来他与原子弹的故事。
“我的偶像是中国的保尔”
“你知道中国的保尔是谁吗?”原公浦笑着问新民晚报记者。
原来,原公浦积极好学,只有看书一个爱好。《把一切献给党》是原公浦最喜爱的书,书中的吴运铎被称为中国的保尔,是原公浦的偶像,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国“两弹一星”元勋之一的钱三强曾形容他:“你是一颗螺丝钉,一颗非常重要的螺丝钉”。他这颗螺丝钉,当年手握的就是原子弹的“心脏”——铀球。
关键的核心部件铀球,应由最出色的车工来加工完成。在众多的优秀车工技术选拔中,6级车工的原公浦技高一筹。于是,主刀加工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为此,他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是一项“看不见的刀山火海”,不仅要确保铀球质量达标,还要避免产生中子辐射的临界事故,加工铀球的过程中,会受到中子辐射的影响,原公浦不得不穿上厚重的防护服,但加工标准不变,加工铀球的难度进一步加大。
那些日子里,原公浦每天用同样大小的钢球练兵,最后能达到一刀吃进去,不用看就知道削下了多少。
回想起当年加工铀球的最后三刀,原公浦记忆犹新。
车一刀,停下来量一下尺寸,然后进行第二刀,再停下来仔细测量。车完最后一刀,原公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此时已是1964年5月1日凌晨。检查员报告:核心部件的精确度及尺寸等各项数据全部达到设计指标。原公浦和他的同事们,用普通的机床,加工出高精度的产品,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从此,原公浦便有了“原三刀”的雅号。
1964年10月16日,罗布泊上空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了。到这时为止,原公浦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退休后,原公浦离开奉献了美好岁月的戈壁滩,回到了上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向身体硬朗的原公浦患上了前列腺癌,还发生了“骨转移”。
今年85岁的原公浦告诉新民晚报记者,近年来为了控制前列腺癌病情的恶化,他需要长期服用抗癌药。一种美国进口的抗癌药没进医保前需要3.5万元一瓶,相当于一个月的用量,现在进医保后是1.5万一瓶,自费部分约6000多元;中国仿制药还没上市,只在试用阶段,自己的试药期已满,无法再免费试药。所以目前只能吃3200元一瓶的印度仿制药,这个钱是自费的。
除了抗癌药,原先生表示自己眼睛和肾脏等也有疾病,他在上海没有大病医保, 退休工资4260元,老伴3000多元。老两口目前每个月将近8000元退休工资显得捉襟见肘。即便加上每年数千元的各种补助在内,除去正常生活开销外,能够用于看病的部分非常有限。
多方救助正在进行中
同时,原公浦也表示,社会各界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各级政府、原单位等也对他进行过多次慰问,社会各界也对他进行过各种捐助。
梅陇一、二、六居委党总支孙晓华书记告诉新民晚报记者,他不太说自己有多困难,就是呼吁国产试验药能尽快上市并且能进医保。逢年过节居委会都会给原公浦送米送油进行上门慰问。
新民晚报记者获悉,梅陇镇镇政府表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原公浦,在各界合力下相信功臣的困难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今天,上海市百将公益基金会给原公浦送上了慰问金和水果。会长潘振秋告诉新民晚报记者,基金会愿意将原公浦的药费纳入他们的“两弹一星”资助项目中,可以全额负担原公浦使用美国正版抗癌药的6000多元自费部分。原公浦正在考虑之中。
原公浦小女儿告诉新民晚报记者,闵行区相关部门也正在和原公浦积极对接,相关帮扶方案正在研究沟通中。
“夫人是被我骗去大西北的”
原公浦15岁时从山东老家来到上海学徒,1956年,原公浦所在的工具厂合并到上海汽车底盘厂。原公浦入了党,担任了团总支书记。一年后,他认识了比他小5岁的上海姑娘郭福妹。两人日久生情。郭福妹的母亲一开始反对女儿跟原公浦谈恋爱。当时,原公浦工资75.28元,每月要寄20元给老家的父母。郭福妹的母亲看到他的质朴、上进、孝顺。渐渐松了口,她也希望女儿能幸福。
1959年4月23日,原公浦和郭福妹结婚了。三个月后,原公浦决定去大西北工作。原公浦全身心扑在了学习、工作中,连每年一次的探亲假都放弃了。再见郭福妹已是两年半后。
原公浦具体做些什么工作,郭福妹并不知晓,原公浦说不能讲。但郭福妹知道,肯定是对国家很重要的事,所以她愿意为了支持丈夫,忍受相思别离之苦。
1963年2月,原公浦和郭福妹的大女儿出生了。远在戈壁滩的原公浦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出生。他想念郭福妹,想见女儿,就写信给郭福妹,希望她去戈壁滩,去他工作的地方。基地的领导也常常敦促有家室的工作人员把妻子“骗”去,不要把戈壁滩说得太苦,等夫妻团聚了,大家才能安心工作。原公浦响应“号召”,在信中说:“这里牛奶当水喝,骑着马打猎……”这些说辞是大家统一的。
郭福妹果然“上当”了。她向单位申请把工作关系调去了原公浦那里。可是大女儿才半岁,郭福妹犹豫要不要带女儿一起去。这时,母亲站出来了:“把孩子留在上海,我来带。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们都要工作,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带?而且孩子户口留在上海,总比去那里好。”郭福妹满怀感激,跟母亲依依惜别。
到了戈壁滩,看到原公浦住的8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郭福妹哭了。这里远比上海艰苦得多,别说牛奶了,连大米都限量供应,很多时候要吃青稞、粗粮。日子虽然艰苦,但夫妻总算团聚了。
2004年10月16日,原公浦在北京纪念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40周年大会上发言。
1965年,儿子出生了。怀孕7个多月的郭福妹独自乘了三天的火车回上海待产,而原公浦总有忙不完的工作,他之后又参与了第一颗氢弹和中子弹的制造。儿子刚满月,郭福妹又带着襁褓中的儿子回到了戈壁滩。
1994年原公浦退休,小女儿在原公浦退休回上海多年后,才从甘肃回到了上海。
虽然有时会感到委屈,但是郭福妹从来没有后悔嫁给原公浦,原公浦在郭福妹的心中,永远是那个质朴、上进、孝顺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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